《不想留，不能留》： 张然

第一章 张然

大雨倾盆而下，男人跪在地上，身上纵横交错着的伤口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，他艰难的抬头看向额前黑洞洞的枪口，已经能想象出下一秒自己被崩的脑浆横飞的样子，可是疯狂侵蚀身体的疲惫感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抗。

“动手呀…”男人低低的说，虚弱的身体晃了晃。

这个随意的动作，却让他对面举着抢的青年瞬间紧张了一下，攥着枪的手也下意识紧了几分。

男人没有错过这细小的反应，若有若无的鄙夷在他脸上掠过，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，轻声道:“既然没想好，就不要耽误时间。”

说罢，无视了青年，转身一瘸一拐的向反方向走去。

“啪！”

清脆的枪声，自身后响起，男人感觉后背一麻，紧接着是内脏被火药和弹头贯穿的剧痛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喷涌而出的血液在地上氤氲开来，笑了…

没有恐惧和后悔，他只是有些不甘的摇摇头，倒了下去。

我叫张然，是一名人民警察。

可是，在活着的时候，知道这个的，不过五指之数，我这一生中被叫更多的是张龙这个名字，而众所周知的身份也是跟警察截然相反的-罪犯。而且是特牛逼的那种噢，那通缉啥的，我都榜上有名呢～

可是可是，这么多年啊，我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，生怕睡熟了，说梦话被人听到，生怕这一闭眼，就睁不开了…而现在，终于终于，可以好好睡一觉啦。

只是对不起啦大家，我要食言了…

踏入警校的第一天，张然就觉着不对劲，警惕了一段时间，发现居然是校长在监视学生，不过他原本就是懒散的人，既然影响不到自己，他也就懒得理会了。

转眼间，就临近毕业，人人都在讨论自己的去向，而张然却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个，对自己的期望只字不提。

“说一说嘛，好歹说说你的想法嘛～”卓展捶了一下张然的肩膀，他是张然身边的几个铁哥们之一，擅长格斗，那一身肌肉啊，目标是特警，人称老肉。

张然沉默了一下，显得有些无奈:“真的，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，你总有比较想的吧？”刘猛摇着书走了过来，他的名字跟本人大不相符，书生模样，还总喜欢带着一副零度眼镜，人称眼镜。

“要不你跟我一起，进监查支队?”说话的是唐飞，一个面色苍白的男生，出神入化的电脑技术，被省厅看重，提前特招进去了，人称脑哥。

“…哪里这么容易啊，”张然揉了揉脸，有些无奈。

一只肉乎乎的手搭了过来，贱兮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实在不行，就当个小片警呗，多好，还有面～”说话的人叫王岛，是个不折不扣的肉墩儿，人称大导。

扯扯嘴角，张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:“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…”

话音未落，被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，是一个中年人，“张然，你过来一下。”

“那不是李老头吗？”

“校长找老张干啥呀？”

“卧槽有大事儿啊”

……

“啥事儿啊？”进了办公室，张然大大咧咧的找个个椅子脚一架，颇为嚣张的说。

李肖微微一滞，一向威严示人的他真的是极少极少的见过这种情况，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做出来的。

不过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，当下沉了脸色，冷声道:“你很大胆啊?！”

张然有些讥讽的扯扯头发，笑道:“有求于人是这态度吗?”

这下，李肖倒是真的一愣，一向沉稳的内心炸起波澜:这可是绝对的机密，怎么被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了?难道这，早就被泄密了？

“没有，不管是什么，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就像是听到了李肖内心的话，张然摇头道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，轻声道“我的底你应该很清楚了，五岁开始学习的观察，我之所以活到现在是有原因的…”

李肖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，冷厉的脸上泛起笑意。

“很好！”他说，“明人不说暗话，现在又有两条路让你走。”

“不走！”张然摇头。

……

第二章 离开

李肖颇为愉悦的笑出声来，“好好好！”他一边笑一边说。

张然皱眉，起身欲出办公室，却听见身后的李肖满带笑意的声音，“你知道，篡改身份资料，欺骗学校，会判多久吗？”

张然脑子一懵，愣愣的看着李肖半天才反应过来，“这，不是我啊？！”

缓缓摇头，“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证据在我手上…”李肖面露狡诈。

“放你妈的屁证据！”张然怒了，一拍桌子炸了起来，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甩了过去。

李肖轻轻巧巧的侧身避过，嘿嘿一笑道:“其实吧，这也不算委屈你啊，十四岁以前你做过的那些事，也不比这个逊色多少。”

张然微眯眼睛盯住李肖，原来是他啊？那可更不能答应了，大官儿诶，找我肯定没好事。

默不作声的张然让李肖有些无奈，半晌，他摸摸下巴，叹了口气，手一挥，“你先出去吧，劝你还是好好想想…”

“嘿嘿嘿～”张然呲牙怪笑着起身，“别，我不用想，绝对不要！”

“张然，你要明白，现在你是有着警校这一层阻碍，可是，你快要毕业了，日后不过就是个万年小片警！”李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。

这话让张然的脚步顿住，强忍着内心翻腾的情绪，低声道，“那又如何?，我只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…”

李肖渗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，声音却依旧激动，“凭你做过的事情，你确定你能安稳吗?”

张然猛的转头瞪住李肖，目光中是惊人的狠厉。

“五年，只要五年，三级警督就是你的了，那时候，就算是什么龙头蛇首，也得让你三分，”李肖的声音带着蛊惑，渐渐放缓了。

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渐渐隐回了苍白的皮肤之下，张然显然被劝说得动摇了，他捂住脸，缓缓的蹲了下去…

很久很久，李肖没有再试图说什么，甚至没怎么动，而且看起了桌上的文件，视线余光偶尔扫过地上那仿佛成了化石的张然，旁人来找也只是挥挥手示意其走开。

“好…”很久很久未动一下的张然突然开口道，一边伸手取过桌上的文件，毫不犹豫的签下了名字，往桌上一扔，转头出了办公室。

而一直沉默着的李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，伸手取过文件，看着，陷入了沉思。

一路几乎是狂奔的回到宿舍，张然的脚步却停在了门口，数次的深呼吸，脸上恢复了一向的平淡和气，伸手推开了门。

一开门，王岛甩着一身肉扑了上来，恶狠狠的说:“说说说，你俩干嘛呢，搞了这么久，是不是背着我私会呢！”

张然:……

费了好久好久才“解释”清楚自己是被叫去挨骂后，他有些疲倦的躺了下来。他知道，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…

毕业之日来得快如闪电，一切都还在美梦之中的清晨，张然起身，环视着还安然睡着的好友们，从枕边取出一个单肩包，蹑手蹑脚的出了门。

从此，再见是路人…